梨园行称赞一个演员艺术高、戏路广，常说的一句赞美话是“文武昆乱不挡”！“文”是文戏，“武”是武戏，“昆”是昆曲；“乱”是什么？——“乱”是“乱弹”，那是明清时众多民间戏曲声腔的统称，包括弋阳腔、弦索腔、梆子腔、秦腔、吹腔、罗罗腔、四平调、二黄调……“乱弹”又称“花部”戏，跟号称“雅部”的昆曲分庭抗礼。

在京剧诞生之前，昆曲是独霸戏曲舞台的大剧种，属于“雅乐正声”，受到皇家的保护，士大夫的认可。可是昆曲词句典雅深奥，行腔婉转纡缓，剧本又长，一个戏要连演好几天，老百姓不耐烦听。他们喜欢听“乱弹”，无论哪种声腔，全都有着共同特点：唱词通俗，剧情火爆，旋律或高亢、或悠扬，剧本也是短小的，无论悲喜，当场有了结局，最合百姓的胃口。——而一个好的演员，既能唱文戏，也能演武戏，高雅的昆曲也能唱，大众化的乱弹也能唱，自然是到处受欢迎！

乱弹多半是小戏，情节简单。就说说这出《花鼓》吧，本身是一出花鼓戏，演的又是花鼓艺人的辛酸生活。戏中的一对夫妻是花鼓戏艺人，女的背着花鼓，男的提着铜锣，“穿州过府，两脚走如梭。逢人开口笑，宛转接讴歌”。吃尽辛苦不说，遇上轻薄观众，还要受欺负。

有个叫曹月娥的，听名字像女人，其实是个纨绔子弟。他听见门外锣鼓声，跑出去看热闹。见一对夫妻唱花鼓戏，便把两人领进高墙，让他们唱曲子。女艺人上来先唱了一首《凤阳歌》：

说凤阳，道凤阳，凤阳原是好地方，自从出了朱皇帝，十年倒有九年荒。大户人家卖田地，小户人家卖儿郎，惟有我家没有得卖，肩背锣鼓走街坊……

◎凤阳：今安徽凤阳县，属滁州市。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家乡。下文的“朱皇帝”即指他。

曹月娥嫌唱得不好，女子只好再唱：

【花鼓曲】好一朵茉莉花，好一朵茉莉花，满园的花开赛不过了他。本待要采一朵带，又恐怕看花的骂。本待要采一朵带，又恐怕看花的骂。

且慢，这不就是我们今天传唱的江苏民歌《茉莉花》吗？原来唱词竟来自清代花鼓戏！可惜清代的戏本不带曲谱，但是你体会一下歌中的旋律，仍旧带着浓浓的戏曲韵味，很可能也是清代的原腔原调。——前面那首《凤阳歌》，现在也还在唱，这两首，要算是传唱至今的最古老的中国民歌了！

这出《花鼓》接下来的情节喜中有悲：曹月娥借口给钱，对女艺人动手动脚。男艺人察觉妻子有异，错怪妻子与人调情。夫妻俩当街争吵，妻子把鼓一抛，委屈地哭起来。丈夫心软了，捡起鼓，见里面滚出刚刚讨来的银子，只好笑着赔不是。女艺人唱道：“被人嘻笑元（缘）何故？只为饥寒没奈何！”二人在台上摆了个造型，手指前方，又要“转过这胡同，再唱莲歌”呢。

戏不长，却是载歌载舞，热闹中透着悲辛。到今天，已很少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小戏了，然而剧中这首《茉莉花》，却有着不朽的魅力，一直传唱至今，成为民歌舞台上的保这可是传统民歌《茉莉花》，唱功扎实，让人欲罢不能！_好看视频留节目，还作为中国民歌的代表，唱出了国界！

《茉莉花》链接：https://haokan.baidu.com/v?vid=12751829066370456348&pd=bjh&fr=bjhauthor&type=video

（节自拙著《姥姥家里唱大戏：讲给孩子的戏曲故事》，彩印插图，上下二册，当当、京东及新华书店地面店均有售。图片来自网上，谨致谢忱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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